基层治理的困境与出路——乌坎观察

张伟军

　　在2011将要翻过去的这个年终岁末，处于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广东省发生数起群体性事件，其中发生在陆丰市汕尾地区乌坎村的事件一波三折，牵动无数人的心弦，引起社会各界，特别是中国网民的广泛关注。乌坎事件之所以引起如此多人的关注和讨论，在于整个事件的起因和过程集中反映了目前中国基层治理，特别是农村治理的困境与问题，但其最终的相对合理解决也使关注中国基层治理问题的人们看到了解决这种困境的出路，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乌坎事件的解决方式和乌坎村民所创造的村民自治新模式为陷于停滞的中国政治改革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和利用的资源，甚至为中国政治改革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突破口，犹如小岗村之于中国经济改革一样，乌坎村也许是中国政治改革的小岗村。

　　乌坎事件的起因和中国其他地方发生的群体性事件一样，直接原因是村民集体所有的土地被少数村干部私自出卖，土地出让款被少数村干部瓜分私吞，村民利益受到严重损害，引出村民对于村级财务不公开不透明，村委会民主选举不能落实等问题的不满和抗议。其实乌坎村的这些问题在全国各地的农村都普遍存在，绝非乌坎一村如此。

　　中国的改革开放虽然始于农村，但是在过去三十多年之中，除了所谓的“包产到户”之外，农村在各项制度改革方面没有任何大的举措，村民自治制度有名无实，村级民主选举形同虚设，村民自治组织俨然成为乡镇政权的派出机构，履行着政治统治而非村民自治的职能，由于村级民主选举得不到落实，村民自治得不到实现，村级自治组织被个别村干部长期把持，甚至村委会负责人变相世袭，村委会权力不受监督，中国的政治权力从最基层就开始了变质和腐败；在经济制度方面，土地制度没有根本改革和完善，在城市扩张的大背景下，城市化过程就是蚕食农村土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农村土地制度不健全，土地集体所有制变相成了村委会所有制，农民的土地在集体的名义之下被廉价出卖，加之村级自治组织自身的腐败，村级财务不公开不透明，土地征收款被少数村干部瓜分私吞，村民权益受到严重损害，在得不到有效救济的情况下，村民难免以较为极端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

　　这正是中国大多数群体性事件的直接原因所在，究其根源，在于目前在中国农民实际实行的制度安排和统治方式已经不适应中国农村的发展形势和需要了，严重点说，村民群起抗议，表明传统的统治模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其合法性，这是目前中国基层治理最为严重，最为可怕的困境。但是很多地方的掌权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维稳的幌子之下，对民众的合理诉求祭出暴力镇压的一贯手法，正如在乌坎事件刚开始时陆丰当局所做的那样，武警围村，断粮断电，试图逼乌坎村民就范，但是乌坎村民没有屈服。一切迹象表明，暴力镇压公民诉求似乎已经不合时宜。但幸运的是这次广东当局在最时刻改后弦更张，以官民对话的方式相对合理地解决了这次事件，乌坎事件的整个过程中，乌坎村民的智慧与勇气，网民理性的声援，广东当局的开明作风，不管是对乌坎，对广东，还是对整个中国的政治发展，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似乎为走出目前中国基层治理的困境提供了一条出路，也使关注中国未来命运的人们看到了中国政治改革进步的动力与方向。